看哭了,中国唯一的驯鹿部落正在消失

  

  上周五,同事转给我一个寻人启事,说要找一个微信ID叫“雨果阿”的朋友。为什么要找他呢?发布寻人启事的人是“假装在纽约”,他的微信后台收到了来自“雨果阿”的留言——

  

  

  雨果阿是鄂温克族使鹿部落的人,他说他们部落现在不到100人,而2011年3月,在一个节目里公布这个部落还剩243人,短短几年,数字锐减。

  去年我通过一篇自述更了解了他们,当时很想分享那篇自述给大家,但担心没多少人喜欢看,做好了竟在后台放了3个多月。还是放出来吧——来自使鹿鄂温克90多岁的女酋长玛利亚索,讲述自她记事起,这个与鹿共生,人数和鹿数都在变少的民族。

  

  分布在大兴安岭的驯鹿是全球驯鹿分布的最南端,生活在这里的鄂温克猎民世代饲养驯鹿,女酋长玛利亚·索的一生都在与驯鹿打交道

  “我只想回到驯鹿身边”

  ——使鹿鄂温克部落最后一任女酋长

  玛利亚·索 自述

  我在激流河边出生,现在我快90岁了,但我从来没离开过激流河。从能牵驯鹿开始,我就跟着父母出去打猎,帮着喂鹿。有了驯鹿,鄂温克人才能过得踏实。但小时候我家的驯鹿少得可怜,只有1头,那是我们家的宝贝。

  

  我从小就盼着有那么一天,驯鹿的头数能一下子多起来。出嫁的时候,家里给了我6头驯鹿做嫁妆,在当时已经算相当好了,好多姑娘都没有鹿作嫁妆。40多岁时,是我的鹿最多的时候,多得怎么抓都抓不过来。

  

摄影/顾德清

  30年前,摄影师顾德清为大兴安岭里的狩猎民族拍下了大量珍贵照片,图为玛利亚·索与丈夫拉吉米。

  除了打猎,过去的人从来不杀驯鹿,也不吃。那个时候猎物非常多,有枪就有了武器,自己想吃什么就去打,什么都能办到。原先驯鹿死了都是风葬,哪怕是在外头病死的也要风葬,做个架子把它搁到上面去,为的是舍不得它烂掉或被别的野兽吃了。这些年才开始吃驯鹿,但是我也不吃,自己家养的东西怎么舍得吃呢。

  

摄影/顾桃

  每年5、6月份,驯鹿就产羔了。驯鹿自己在林子里走,随便哪里都能下羔,人就到处去找。女人们在这个季节很忙很累,但是很开心,每天都要出去找鹿,看看鹿下了什么样的羔,有花的、黑的,这是我觉得最幸福的时候。刚生下的小鹿羔子,人不能碰它、抓它,要不然它妈妈就觉得它被弄脏了,有别的味道,会不要自己的孩子。

  找鹿要沿着蹄印去找,一路上什么都能看到,棒鸡、熊、兔子、灰鼠子,带着列巴背着枪走。驯鹿如果找不到是不会回去的,晚上就在林子里拢一堆火,就这么过夜了。

  

  2003年,使鹿鄂温克带着驯鹿集体搬迁至山下的根河市,但在森林里生活惯了的猎民和驯鹿都不适应城市里的新环境,一些人开始带着驯鹿陆续返回山上的猎民点。摄影/王彤

  以前搬家根本不用车,东西绑在鹿背上,孩子跟在后面,从这片林子走到那片林子,不管下雨还是下雪。驯鹿只吃苔藓,为了鹿,就得不断地找苔藓,不断地搬家。搬家时除了苔藓,还要看哪里猎场好、灰鼠多、水好、烧柴多。那时候林子好,灰鼠有的是,冬天我们一边搬家一边打灰鼠,用灰鼠皮换吃的和用的东西。我姑姑一天打过30只灰鼠,她也打犴,那时候不管男女都能使枪。

  

  说起来,狩猎离不开驯鹿,冬天雪深的时候,骑着驯鹿去打灰鼠。我有一头坐骑,它很懂我的心事,我撵驯鹿的时候骑着它,木棍朝左边指,它就朝左边拐,木棍朝右边指,它就朝右边拐。我驯服的驯鹿,不管多深的雪都陷不住它。

  

  过去打猎、放驯鹿的地方挺大的,方圆上千里,一直到黑龙江省的呼玛县都去过。不管多远的路,我们都牵着驯鹿走。过去到处都有犴、鹿、灰鼠子,现在不一样了,到处都有人,都有偷猎的人。

  

  丢失了主人的驯鹿。绘/王罡

  要说搬迁,我心里真难受。鄂温克人过去搬迁的次数不少,从奇乾乡搬到了阿龙山,从阿龙山搬到敖鲁古雅定居点,现在又从敖鲁古雅搬到了根河定居点。这几次都不是鄂温克人自己想要搬的,但是要说这几个地方,还是敖鲁古雅好,村子周围的林子没被破坏,村边的河里还有鱼,那里的风也不大,烧水也能找到木材。根河的定居点就不一样了,周围的树都没有了,风也挺大,都找不到烧火的木材。

  

  前几次搬迁对鄂温克人影响不大,这次影响可大了。从古至今,鄂温克人就没在离城市那么近的地方养过驯鹿,驯鹿根本就离不开林子,离人群越远越好。最重要的是,驯鹿没有吃的东西。驯鹿是草地上的马吗?它和牛一样吗?搬迁之后,到底死了多少驯鹿?

  

  猎枪也被收走了,就像把我们的饭碗打碎了。熊到我们猎民点来的次数就多了,它就在驯鹿点转悠,弄死了两头鹿,还把一头鹿的脊背抓伤了没有枪你就对它没办法,吓都吓不跑它。山下派出所的人来了,他们拿了枪蹲了几天,什么也没看见。从那以后,驯鹿群就跑远了,不再回来了。

  

  这里的人看见我们还在这里,他们很吃惊,这些偷猎的家伙以为我们全搬走了,重新把他们的套子下了一遍。我们的驯鹿一下子有20多头被他们的套子弄死了,那真是惨呐,我真是没法说,一堆堆白骨!

  

绘/王罡

  当猎枪被没收,狩猎被禁止,当代艺术家王罡以绘画的方式缅怀逝去的狩猎文明。

  我们是个弱小的边境民族,是靠驯鹿和打猎过来的,祖祖辈辈生活在大森林里,守着山林,我们跟大自然非常亲近,过着自己的生活,我们并不需要太多钱,大自然里什么都有。可是现在这是怎么了?这才过去几年啊,我们连自己落脚的地方都没有,放驯鹿群的地方都没有了。

  

  真是怪呀!大兴安岭的这些公路、铁路,开始的时候都是鄂温克人带路修的。那几年,所有的鄂温克猎手都去当向导,女人留在家里照看驯鹿。那些山下的人怎么就不想一想,他们待的根河、莫尔道嘎、金河、阿龙山、满归,这些名字不都是鄂温克人起的吗?我们在这些林子里生活了少说也有几百年,那时候有谁啊?从解放那天起,鄂温克猎手就是护林员了,哪儿被雷劈了,哪片林子着火了,还不都是鄂温克人走上百里的山路下山报告,还领着人在林子里打火怎么这么快就把这些都忘了呢?

  

  我一个人的时候很寂寞,觉得被别人忘了,来人了虽然很高兴,可他们老一个劲儿地拍照片,弄得我都不知道该做啥了。现在最紧要的事就是给驯鹿划出个地方来,一想到鄂温克人没有猎枪,没有森林,没有放驯鹿的地方,我就想哭,做梦都在哭!

  

玛利亚·索在吹口琴。摄影/顾桃

  其实在世界的其他地方,

  还生活着其他的驯鹿民族,

  蒙古国的查坦人,以豢养驯鹿维生,即使面临人口外移、鹿群数量锐减以及经济困境,他们依然保持着这种生活方式。

  

  俄罗斯的埃文基也是,他们是俄罗斯的少数民族,保留了驯鹿、狩猎、捕鱼的生活方式,每年还有驯鹿节,人们会驾着驯鹿比赛。

  

  其中最有名气的就是芬兰的萨米人,他们是北欧原住民,也是欧洲目前仅存的游牧民族,目前仍有8%以饲养驯鹿维生。

  

  BBC慢电视拍摄了驯鹿牧人穿越冰原200公里的纪录片,全片2小时,我们放一个2分钟体验版。

  听听驯鹿踏在雪夜中的脚步声

  资料与图片来源:

  《中国国家地理》2012年10期

  BBC官网、驯鹿森林网站

  采访:乌热尔图

  编辑整理:风物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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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?关于这个故事,你还想知道什么?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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